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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節加進來,悠揚清麗。 (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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道你已為人夫。快得讓我無所適從。”

“少在這裏跟我咬文嚼字的炫耀。”

何其方微笑。盯著他,“這種事時候,你不在子落身邊,一個人跑回辦公室幹嘛?”

“子落是你叫的!”項平原十分不滿。

何其方變戲法一樣拎出一罐啤酒,得意洋洋。

項平原嘆口氣,認輸。

何其方笑笑,遞給他另一罐。

拉開拉環,大口的喝下去。

“不知道,說不清楚。激動的不知道該怎麽辦好。這種時候不敢開車載她。”兀自笑笑,“你能想象麽,藍子落成了我的老婆。我曾經只能修剪她踏過的草坪、她偶爾看一樣的花圃。那時候就偷偷的頭暈腦脹的幸福。現在,簡直要爆炸了。”

本以為何其方會嘲笑他。然而並沒有。

只是用手裏的啤酒罐,碰碰他的。

“想成為配得上她的男人。想得要命。”項平原皺皺眉頭。

何其方淡笑,“你已經是了。”

項平原搖搖頭。

“她願意嫁給你,就代表她承認你。”

項平原聽著,低頭看看自己的雙手,指甲裏有黑黑的油漬。可是那個女人那麽深情的吻過。

他沈默了。

何其方繼續笑,“平原大哥,你一定會幸福的。”

“說吧,”項平原擡起頭,“你想讓我做什麽?”

何其方臉上的笑,還是淡淡的。

項平原也笑笑,“你要在一分鐘內說完,我得去接媳婦。”

“我會在一分鐘之內說完,但怕是你要在一年之內才能做完,然後要用一生來收拾了。”何其方說。

說完便沈默。

安靜的註視和等待。

項平原沈默幾秒,碰了碰何其方手裏的啤酒罐。

“除了子落,我什麽都可以給你。”

這就是他的回答。

十九、女兒

子落從公寓出來,手裏空空的。

想要從護士阿姨手裏接幾個小的行李過來,都被堅定的拒絕了。

她好脾氣的笑笑。沒有繼續。

關於那天的事,沒有人再提。都假裝沒發生過。

子落跟在她身後,走得有些吃力。

肚子已經大的不像樣子。

然而醫生卻說,孩子很小很小。

子落訝異。

醫生道,羊水非常多。看來它是非常懂得享受的。

這是一句很好的安慰。

子落寧肯相信它智商正常或是超常也無所謂。即使未出生就懂得享受,那也是可以接受的。

不知為何,最近總是夢到它在吃櫻桃。看不出性別,想要去辨認,卻無法靠近。於是仔細盯著,看它吃的姿勢和方法,想要確認一下是不是好的方法。

好吧。承認吧。吃櫻桃哪裏需要什麽好不好的方法。只是她害怕生出一個低智商的小家夥。

她當然也會愛它。然而總有一天,它有要獨立面對世界的機會,假如它沒有正常哪怕稍稍低於正常一點的智商,它將要怎麽生存?

項平原倚在車門上。

赤膊穿了背心。手腕上一塊暗金色的勞力士。雖然是暗金色,卻仍然覺得紮眼。像暴發戶。

好吧。什麽時候,還介意這些。

也說不上有多介意。只是習慣了。很多習以為常的東西,別人叫做品味,自己本來不以為意的東西,現在卻漸漸顯露端倪。

譬如,她剛剛第一眼對那塊勞力士做出的評價。即使她要有風度的絕口不提,但還是在心裏作了這樣的評價。

男人迎上來。她很快就忘記了那塊表。

“這麽慢……”男人嘟噥了一句。

子落以為自己要解釋一下。結果男人就越過她,接過護士阿姨手裏大大小小的箱子,放去後背箱。

然後才磨磨蹭蹭的走過來。

剛剛有一秒鐘被忽略的感覺。不是很好的感覺。她是什麽時候開始希望自己成為被關註的中心,完全無從考證。

男人皺著眉頭看了她一會兒。雖然大部分時間是盯著她的肚子,也足夠讓子落覺得被盯得很辛苦。

終於,他趨近,牽住她的手。

子落只安心把手交與他。忽而覺得無名指一涼,擡起手看就多了一枚戒指。銀環,套一顆石榴紅色的石頭。有些微的磨損,看上去有年代了。款式雖然老舊,然而看到的一瞬間還是甜蜜到心酸。

也許並未料到這個神經似乎有些大條的男人準備這個。

或者她也是下意識裏期待過的。

唉,藍子落,你終究嫁給他了。你敢說你所等待報應的這麽多年,從未祈盼過這一幕嗎,哪怕只是不可思議的一瞬間?

擡頭看了一眼男人。

男人竟有些微赧,“要是不喜歡,我再帶你去挑別的,鉆石啊什麽的……”

“我比較喜歡石頭。紅色的比較喜歡。”藍子落冒出一句話。然後臉就開始發燙了。但她習慣性的保持了嚴謹的表情。

根本就過了該害羞的年紀。與他之間,也大可不必如此……清純吧?然而心境所致,竟也無可掩藏。

稍稍眼角餘光,看到他暗自微笑的樣子,心裏便高興起來了。

被小心翼翼的攙扶進車子,兩個人,一手心的汗。

車子輕輕發動。

新生活也開啟了序幕。

晚上,子落用手機發了一條短信給母親。

媽媽,我今天結婚了。祝福我吧。

********************

子落睡了一覺才起床。

起身之後,去了洗手間,然後又到處轉轉。

居然沒有看到護士阿姨。

項平原在客廳玩電腦。不是很喜歡看他穿背心。

為什麽這麽介意。還要強迫自己千萬不要表達出來。

家還是那個家。她從小在這裏生活。離開過。回來過。磨折了幾次,最終還是回到了這裏。

扶著腰慢慢走過去。

才發現他在電腦繪圖,研究車型之類。無法懂得。只是站在那兒看。

項平原的手指似乎不是很靈活,那些圖畫得吃力。他最終還是有些憤怒的把不太靈光的鼠標一丟,長腿一伸,工作椅推著他往後。子落連忙往後退。

不知道他是什麽時候發現她的,與慣性較量之下,完敗,他帶著椅子倒向一側。又慌忙的起身,沖到她面前。

“碰到沒有,碰到沒有?”

子落撫著肚子,有點喘,但也急忙搖頭,“沒有。”

“站在那裏幹嘛,又不出聲,你知不知道危險啊,你現在就算不動都屬於危險的。”他一副訓人的面孔。

“嗯嗯。”子落點頭,“阿姨呢?”

“我讓她回去了。我們家不需要傭人。”

子落停頓了一下,才又點點頭,“晚飯想吃什麽?”她開始往廚房走。

“阿姨燉了湯才走的。”

“哦,那我去盛湯吧。”

子落才走進廚房。他就跟了進來。

訕訕的看了一會兒,“還是我來吧。”

是很平常的骨頭湯。雖然用的是普通的湯煲,聞上去還是特別的香。

子落雙手平順的交握在胸前,靜靜的看著。

項平原做起事來很利索。

原本以為他會笨手笨腳的。

後來想想又覺得不對。那時候,他拿著巨大的剪刀把花園裏的花草樹木修剪的格外細致。有一次他甚至修剪出一只淩雀。栩栩如生。

只不過藍宅不是供大眾欣賞的園景。很快他就被管家叫去罵了一頓:你是什麽鳥!你以為這裏是人民公園嗎!

她聽到了。她知道他挨罵的原因首先是因為管家挨了罵。那是她飯桌上隨口的一句話:那只鳥真醜。

父母極為驚訝的看著她。

藍家人說話一直都很文明。哪怕一個醜字他們也願意尋找其他的字眼來代替。

藍子落垂低頭,看著手裏那張攥得皺巴巴的素描:淩雀。與花園裏那只,一摸一樣的姿勢。

那是她畫的。

她想從藍家飛出去。

但是她不能。也飛不出去。

所以她下意識的討厭那洞穿了她心思的人。

“想什麽呢?趕緊過去坐啊。”男人皺著眉頭。

子落點頭,順從的走去客廳餐臺上。

她坐了和當年一樣的位置。

長長的餐臺。父親一邊。母親一邊。她另一邊。

拿起匙羹,慢慢的開始喝。

項平原坐在對面。和她一樣沈默。

沒有人開口。甚至連喝湯的聲音也在盡量克制。

對這樣的沈默很厭惡而且很無力。

“我和父母一直隔著長長的桌子吃飯。你和你的家人也一樣嗎?”

藍子落說完之後才恍然意識到自己錯了。

可惜晚了。

項平原的匙羹滑進了碗裏。他的手像被燙到了一樣縮起來。

“我記事起,就沒有跟他們一起吃過飯。小時候他們在外幹活,我一個人在家裏吃飯。後來我在外面幹活,在外面吃飯。再後來我在監獄吃飯,他們站在外面看著我。然後他們被我氣死了。”

他好像一直都沒有什麽好的口才。然而在表達痛恨她這一方面,一直表現的淋漓盡致。

她不應該試圖打破沈默。不應該以為結了婚的人就真的變成了家人。

她的眼淚熱燙的湧出來。而後又慌亂的去擦。仿佛她流淚是另一種對他的殘忍。

總是不知道該怎麽收場。

“對不起。對不起。”她疊聲道歉。

然而她是藍子落。藍家人的驕傲教不來學不會,半是天生半是自蘊。

也許項平原該娶個溫暖樸實懂得如何料理一個家的女人。

項平原看著她。他神情嚴肅,眉頭擰得仿佛要低下幾滴黑色。然後起身離開桌子。

子落垂下頭。

連呼吸也變得難受。

也許是白天睡的太久起的太晚。

這個真正意義上的新婚之夜,她輾轉反側,獨自睡在主臥的大床上。

項平原則一直呆在客廳。後來她聽到他上樓。然後聽到客房的門被打開,又被掩上。

聲音很輕。然後還是重重的刺穿了她的耳膜。

不知道。為什麽這麽的難受。

然後自己對自己笑一下。今天過得似乎很魔幻。以為可以步入天堂,然而終究發現,地獄的大門其實裝修的很聖潔很漂亮。

半夜忽然開始陣痛。這個六個半月大的嬰兒不知道為何開始不安。

它一向很安靜的,像不曾存在。

然而當它決定動起來,就似乎想要殺死它的母親。

子落忍著痛大口的呼吸。直到摸到滿床的濕潤。

子落不知道是血,還是羊水。

然而這時候已經無法繼續忍下去。

她害怕,失去它。

她可以一個人活得很瀟灑。可是現在她的生命裏無法缺失了這個小東西。她已經無法想象除了它,她還可獲得怎樣的溫暖。

她在劇痛中下床,幾乎是摔下去。她開始呼喊項平原。大聲的叫,以致歇斯底裏的叫。然而得不到回應。

藍子落不相信。

她把嘴唇咬出了血。一雙眼睛逼得猩紅。

終於徹底的明白自己的處境。

眼淚和鼻涕忽然就停了。她冷靜下來。掙紮著摸到開關,然後摸到電話,撥打號碼。

她咬著嘴唇,顫抖著聲音,一字一頓,“我、是、藍、子、落,我、在、舊、宅。”

整個房子安靜的像默劇。

項平原消失了。

藍子落在巨大的疼痛中開始產生幻覺。

她看到了滿屋子飄著猩紅的草莓。

她對自己說,這是假的,我知道這是假的。

二十幾分鐘的等待,被切割的很漫長。每一秒,都清晰的知道,她是怎麽度過的。

終於聽到車聲。

子落大汗淋漓,像從水裏撈出來。

幾十個人闖進來,有序不紊。

“準備手術!”

她聽到這個聲音就開始暈眩。

醫生只下了命令,然後她就開始命令自己不要睡著,她用一只手掐另一只手,然後命令道,“不要讓我睡,我要清楚的知道!”聲音接近淒厲,“我要這個孩子!”

醫生眼神冷漠。

好吧。老爺子也是這麽跟他叫喧的。雖然他們都完全不明白作為他們的家庭醫生,他是承受著多大的壓力。

而有一個重要的問題,他不得不多問一句的是,“子落小姐,項平原呢?”

藍子落顫抖著大吼,“馬上手術!”

“是。”他只好這樣回答。

設備一應俱全。要怪只能怪他太過全能。

流的血越來越清澈。

羊水破了。不知道這個連十個月都沒長到的小家夥到底用了什麽深厚的內力。當他吊高產婦的雙腿,擔心那個生而富貴的小家夥變成涸轍之魚而決定向子落小姐解釋剖腹產細節的時候,神奇的,竟然有開胯的跡象。

也就是說,它似乎決定走正道。

“怎麽樣?”

產婦問。這麽清醒的產婦其實有點讓人為難。

他看了看,“應該——不會很麻煩。小家夥應該——挺通情達理的。”

偉大的母親竟然笑了一個。順手撈起一塊毛巾,咬在嘴巴裏。

“醫生。我準備好了。”

醫生點點頭。

雖然生孩子這種事,並不是說母親準備好了就行,關鍵是人家娃娃願不願意出來。

陣痛雖然間隔的時間挺符合慣例。然而似乎也沒有那麽順利。

“為什麽生不出來?”藍子落疼得臉變得蒼白。

“這個,”醫生搖搖頭,“它可能想白天出來。”

藍子落松一口氣。然後就暈了過去。

醫生大驚。

急忙湊上去。見她呼吸平穩,竟是睡著了。

項平原醉醺醺的回來。

打開門,詫異。一邊胡亂點頭,一邊喃喃自語,一邊道歉,“怎麽來醫院了,對不住啊,走錯門了。”

轉頭就往門外去了。

十多位醫護人員面面相覷。

門關上之後過了五分鐘之久,又重新被打開。

“各路英雄好漢,”他拎著一掛啤酒,“雖然我,有點喝高了,但我琢磨著,這是我家,這真是我家,我媳婦還在樓上呢,你看我還有鑰匙呢。你們走錯門了吧?”

“臭小子!”

醫生只來得及罵這一句。

項平原看到不知從何處穿越而來的面熟不止一倍的醫生,又看看客廳手術臺上他的媳婦,。

他了一個激靈,基本上有點醒了。

“子落!”沖過去。

醫生一把撤掉口罩,搖搖頭,“情況有點不大好……”

“大的小的統統都要!”項平原吼道。

還真是一家人。

不知道這些設備怎麽帶過來的。

反正最好的理解是藍家有權有勢,幾十分鐘內把產房搬過來也不足為怪。

反而他,差點錯失了人生中最重要的瞬間。

因為敢愛卻又放不下怨,因為傷害了她懊悔的想死又找不出道歉的方式。愛到不知道該怎麽辦好,似乎也找不到表達的方式。

反正人類就是賤得難受,喜歡以愛之名,相互傷害。

他輕輕撫摸著子落的臉龐。她的唇被咬破了,唇上還有血漬。

輕撫。

繼而驚聲尖叫。

藍子落被突如其來的陣痛疼醒,張開嘴巴就逮住了項平原的手。

“松口,乖,松口。”項平原疼得齜牙咧嘴。

藍子落睜開眼,看清自己咬住的是誰,松了口,“毛巾!”

項平原四處找,沒找到,看她疼得慘絕人寰,連忙又把手塞進了她嘴裏。藍子落詫異了一下,陣痛加劇,她也就無法控制的竭盡全力咬了下去。

項平原皺著眉頭。這一次沒出聲。

小家夥並不讓人省心。折騰了一整個晚上。

每次藍子落痛的無法忍受,讓眾人驚慌,以為那傳說中的藍氏繼承人即將面世的時候,她又停下來。

沒那麽疼了,就幾乎立刻睡過去。眾人也跟著稍稍放松下來。

然而她又在某個時刻尖叫起來,眾人又跟著緊張。

如此反覆幾次。

令人疲憊不堪。

連醫生也開始擔心了。這本來就是個早產兒,溫箱都給它預備好了,就等著它落地。剖腹產也許可以解決,誰知道偏偏產婦又開了胯。

正當他也糾結到不行的時候,藍子落又開始叫起來。

時間是淩晨3點14分,醫生摸到了嬰兒的頭,然後在產婦歇斯底裏的痛苦聲中,藍氏繼承人呱呱墜地。

小小一團,小的可憐。像只小貓。放在他掌心都嫌小。

“給我看看。”項平原還徘徊在清醒與醉酒之間,然後被巨大的喜悅沖擊得手足無措。

醫生剪斷臍帶,然後拍拍它的小屁股,“恭喜子落小姐,是個女娃娃。”

“呵呵,好”,項平原咧開嘴傻笑,“我就喜歡女兒。快給我看看。”

醫生沒理他。只希望這小貓咪仔能給點面子,快點啼哭幾聲昭示一下她已經來到人間這個偉大事實。

誰料她始終走安靜路線。就是不肯哭。

醫生不得以,只得加重了手勁,這麽小,有點下不下手。可是不打又不行。

藍子落虛脫。開始輸液。但還是無比期待看一眼女兒。

可是清醒著的項平原看著醫生那拍他女兒的手勁,簡直想沖上去揍人。事實上他也真沖上去了。

這時候,千金小姐終於“哇”了一聲。

就一聲。象征性的哭了哭。告訴大家,她開始自己呼吸了,用不著大驚小怪,她就是喜歡慢一拍而已。

“乳名取了嗎?”

兩個大人面面相覷。

醫生大笑,“3點14分出生的,叫小π吧,哇哈哈哈!”

“反對!”項平原擰著眉頭,做出一副已經當人家爹的嚴肅樣子。

“叫草莓好了。”子落蒼白的笑笑,“做夢總是夢見草莓了呢。”平凡溫暖甜蜜名。

“那就草莓派吧,哇啊哈哈哈哈!”醫生一邊笑一邊把藍氏繼承人小心翼翼的洗幹凈之後,就放去了溫箱。然後蓋上蓋子,提著走了。

項平原沒反應過來。

不過醫生也沒好心的解釋一下。

總之他就是提著藍氏未來的繼承人走了。

項平原追出去的時候,車子已經開走了。

這一次他沒有莽撞的繼續追出去。而是回到了藍子落身邊。

醫生抱著溫箱往醫院趕。

巴掌大的草莓小姐。

我以為你一出生就會是個死胎呢。他自言自語。然後打了電話給歐陽。

“老爺子醒了告訴他,藍氏未來的繼承人註定是個女人了。”

歐陽頓了一下,然後回答,“老爺子沒睡,一直等著呢。”

“哦,子落小姐很好。至於小小姐,不太好說。”

那邊又頓了一會兒,然後回答,“老爺子說,不怕,子落小姐還年輕,還可以再生個十個八個。”

醫生頓了一下。

就掛了電話。

“死老頭,當她是豬啊!”

二十、冷戰

草莓派小姐滿月酒的那天,得到允許,可以從溫箱裏出來透透氣。

她似乎對此深感滿意。從溫箱裏抱出的那一刻,依依呀呀的好好表達了一番。

沒見過世面的老爸項平原立刻將其驚為天人。想要破譯那驚人的嬰兒語。抱著她,看了又看。簡直不知道該怎麽辦才好。

“呵呵。呵呵。”老爸就是一直傻笑。引得圍觀者好一陣唏噓。

“我女兒。漂亮吧?”項平原自從見了女兒,基本上就處於神魂顛倒的狀態。

醫生坐在角落裏撅嘴,“她皺巴巴的時候你沒看見……”

這句話立刻得到項平原類似警告的眼神。

醫生悻悻然。

子落身為藍氏未來繼承人的母親,穿的比較雍容。裙子很長,身材依舊姣好,只是臉還免不了有些浮腫。

安靜的坐在主位。似乎也不打算說些什麽。

於是參加晚宴的人都很識趣的自娛自樂。

老爺子不知道什麽時候現身的。子落發現他的時候,眾人已經開始禮貌的躬身祝賀。老爺子笑得頗為給面子。

徑直走去了項平原。

項平原不卑不亢的起身。

老爺子一輩子都在盼望有一個合格的繼承人。他的兒子中沒有。他沒有孫子。他的第一個重孫是個女孩兒。他不能不說不感到失望。

走過來的時候,他也明確的表達了自己的這種的心情。在場的每一個人,無論貴族到何種地步,也還是在老爺子身上學會了察言觀色。

項平原站著,盡量讓自己直的像一棵樹。

雖然,對這個行將就木的老頭沒有一絲好感。但畢竟是草莓派的太爺爺。還是要尊重一下的。

最後他在心裏對自己承認,即使厭惡這個老頭,恨不得親手為他打一口漂亮的棺材,他也還是暗暗希望有一天自己能擁有藍鏡銘身上的這種不動聲色的氣場。

他有點小人之心般的以拒絕的姿態把草莓派稍稍往前一送,一副準備隨時收回來的嘴臉。

老頭子瞅了他一眼,淡淡道,“不要以為子落生了孩子,我就承認了你。”

項平原沒有回話。因為草莓派咿呀了一句。霎時把老頭子吸引了過來。

要說還是不得不誇一下草莓派小姐,雖然還叼著個奶嘴,不過已經非常明顯的是藍家的繼承人了。

首先就是非常禮貌。整個宴會沒有哭過。甚至很少發出聲音。非常的會看場合。並且自始至終沒有睡著,神態自若的睜著大眼睛。

其次就是很有權威。在某些需要的時刻,她還是會很及時的發表一些言論,當然是用嬰兒語。軟而嬌甜的呢噥。不過足以引起某些人的崇拜。雖然他們崇拜的是自己的基因。譬如她的爸爸。和她的太爺爺。

再次,當然也是最重要的,那就是無與倫比的美貌。雖然草莓派小姐剛剛滿月,但是在嬰兒界,已經算是傑出的美女了。眼睛大大圓圓黑黑,不像一般嬰兒一樣四處好奇的打量,但這也可以解釋為她看東西很專註。神態很安詳。非常偶爾的才發出一個單音節,“e~”。聲音甜美的讓人心癢癢。腮骨朵兒粉嫩,讓人想要染指。讓她爸爸的話來說,簡直就是“天使中的安琪兒”。

後來草莓派小姐長大後,對自己的乳名懷有深深的遺憾。想了一些辦法試圖改變。但是因為草莓派這個名字由來已久、朗朗上口、廣為傳頌,所以到最後她只好認命。

當然這在很大程度上是因為她真正的名字也不咋地。她無所不能的父親在填寫她的身份資料時自以為是的取了“項羽”這個名字。

當然女孩子叫什麽羽是很正常的。王羽梁羽藍羽都是不錯的女孩名字,但是項羽!項羽!草莓派小姐不想多說。爸爸也真是的,都沒有征求過她意見,就隨便給人家取名字。更讓人生氣的是,還狡辯說當時是問過她意見的,她還回答了一個單音節,“e~”。

草莓派小姐很愛爸爸。所以這件事就算了。請大家都叫她草莓派吧。絕對不要叫什麽項羽。

老頭子看了一下。很禮貌的對眾人點頭示意,然後就匆匆的離開了。

子落淡淡的看著。爺爺不喜歡女孩,她知道。只希望他能收回讓草莓派做繼承人的念頭。

歐陽離開的時候,把一個紅盒子交給她。

“老爺子給寶寶的滿月禮。”

藍子落起身雙手接過。

歐陽笑笑。拍拍她握住盒子的手。轉身離開。

看得旁邊的項平原眉毛擰得像條蟲子。抱著女兒走向老婆。

子落看見他過來,就笑笑。

項平原盯著她的手,想那塊布來擦擦。

子落打開盒子,有些呆住。

以為是什麽寶石,哪怕貓兒眼或是哪個公主王後權杖上的鉆石她也不足為怪。可是裝在盒子裏的竟然是藍氏的鋼印。

混在賓客中的記者立刻燈光一閃。

項平原發覺了把寶寶放去子落懷裏,沖進人群就逮住了人。

“傷害孩子眼睛你不知道嗎!”聲音嚴厲。

記者剛要開口,項平原覺得自己的手臂一只有力的手。轉身看去,是何其方,笑笑,“網開一面。”

項平原怒氣不改,但還是放了手。

何其方靠近他耳邊,“帶你和嫂子見見我兒子?”笑嘻嘻的語氣。

項平原沒能聽出話裏的意思。但還是很給面子的點了點頭。

欠了人情。便是一輩子的償還。

********************

子落跟著項平原和何其方往小宴會廳的休息室走時,有點嚴肅。似乎知道自己將要見到誰。

項平原接過女兒,卻不舍得把她交給醫護人員。相見時難別亦難。

推開門進去。

裏面有個小男孩。本來端坐在沙發上,看到有人來就起身行禮。

不說話。眼神沈靜。

看到這樣的孩子,大人們通常會心痛。太過懂事。太早成熟。迅速成長。沒有童年。

“我兒子。”何其方笑笑說。

“我上次見到……”子落訝異。

“哦,二兒子還在家吃奶。”何其方笑笑,“這是我大兒子。”

項平原坐去沙發上,只逗弄著草莓派。

草莓派這時候似乎很放松,很給面子的同爸爸依依呀呀的交流了一番。小男孩猶豫了一陣,終究還是被吸引了過來,露出孩子的天性,湊過去看,仍然極為有禮。

“我女兒漂亮吧?”項平原轉過頭對他說。

小男孩未置可否只是看著草莓派。而草莓派正被爸爸的胡子吸引著,嘴巴呈“wu”型,眼睛瞬也不瞬。

“他是……?”藍子落問了一個不可能的問題。

何其方笑了下,點點頭。

子落看看孩子,嘴角微顫。

何其方也看了下,“我兒子知道。我沒瞞他。呵呵,他太早熟,智商又太高……我們一起瞞著小棋。子落小姐冰雪聰明,大概也猜得到。是這樣,子落小姐,中間過程我就不說了。閻仕爵找到了我們,當然我也料到了這一天。小棋和兒子我一個也不想放棄。”

“……”

何其方有些感激的看著她,“她的那些記憶被我刪掉了。不是封存,也不是失憶,是刪除了。她永遠也不會記起。”

“那如果有人對她說起?”

“我不知道。”何其方微笑著,“但時間過了這麽久,我們現在也很幸福……”

微笑停在那裏。像雕落。然後又像花一樣重新開啟,“不知道呢,對自己也不是很自信。不知道那時候小棋會做什麽選擇。但我,至少也有權利爭取一下吧。”

“你需要我做些什麽?”

“暫時收留一下兒子。”

“就這樣?”

“不要讓閻仕爵找你到他。”

“我答應。”

何其方笑了。像太陽一樣。

“對別人的媳婦兒那麽笑得紮眼!”項平原扭過頭,看著他們倆,又看看那小子,“叫什麽名字啊?”

“何餘基。”

“哦。何餘基。”項平原點點頭,又搖搖頭,“這名字聽著怎麽這麽耳熟啊……”

藍子落楞了一下。

何其方不好意思的笑笑,“我媽取的。”

藍子落更詫異。

“你老公不是還取個項羽嗎,我媽取個餘基也情有可原。”

藍子落紅了紅臉,而後解釋道,“項平原不知道歷史上有個項羽。”

何其方更樂,“巧了,我媽也從來不知道有個虞大美人。”

兩個人相視而笑。互相搖搖頭。

“有些人我們總是格外的寵著,連他們的錯誤也一樣。”何其方摸著下巴望著何餘基。

何餘基站起來,望過來。

********************

華麗麗的滿月宴就那麽結束了。

沒想到回家的時候多出來一個兒子。只是可憐的草莓派小姐還是要被送回醫院。

分別的時候,項平原眼巴巴的看著女兒,女兒眼巴巴的看著爸爸手裏一個奶嘴。奶嘴被醫生沒收。

最後草莓派本人也被醫生沒收。

她伸著小手向項平原哭訴。

項平原自然也萬般不舍,眼睛紅紅,背過身去。

藍子落走去醫生身邊,同一個月大的草莓派道別。草莓派停止哭,挺安靜的走了。

項平原立即指著她斥責,“你看看你,也不溫柔一點,女兒還以為是我生了她呢。”

藍子落轉回身,安靜得看了他會兒,而後對何餘基說,“晚上想吃些什麽?”

何餘基卻反問道,“妹妹為什麽不留在家裏?”

“哦,”子落頓了一下,“早產。”

“哦,”何餘基抿抿嘴,“吃面條吧。”

子落很欣慰的笑笑,“好。”轉身吩咐阿姨準備晚餐。

項平原眼巴巴的看著子落的背影一會兒。而後很有意見的看著家裏多出來的小子,“小家夥,真不拿自己當外人。”

何餘基看了他一會兒。沒說話。

子落吩咐阿姨煮面的時候,覺得心情很不錯。

因為沒想到何餘基會說想要吃面條。她以為他會不回答。或是說,我沒有什麽特別要求。

有所要求卻是最好的答案。

想了想,又暗自笑。也許孩子不想讓她為難,或是為了表現很自在,才提出了自己的想法。

無論他的父親是誰,重要的,他的母親是小棋。

是藍家的孩子。

是爺爺祈盼中的重孫。

這個時候被送回了藍家。

********************

看完下個月的工作計劃,又審批了新一期半山別墅的宣傳策劃。她才從書房起身去沖涼。

事實上,還不是很在狀況。那些計劃啊、策劃啊,自己也不是很看得懂,但是讀上去覺得還是很有道理。她充其量只能找到幾個語法錯誤,稍加糾正。所以目前這份工作大致形同於,校對。

關掉電腦,推門。

門受阻,接著撞到某個齜牙咧嘴的人。

“你在這裏做什麽?”她問。

項平原捂著額頭,先是囁嚅,繼而惱羞成怒,指責道,“你怎麽可以這麽對待我,我是你老公!我是你老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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